春节临近了。窗外,孩子们放炮竹声音,噼噼啪啪地传了进来。我的心蓦地沉重起来,飞扬的思绪像被电流击中了似的,猛地,落在了童年的那个除夕。那一张张温馨熟悉的画面,像放电影似的,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。
那年,雪下的特别厚,雪花可能也想沾点过年的喜气,都大年三十了,还匆匆忙忙从天空赶来。在此起彼伏的炮竹声中,在五彩斑斓的彩色礼花里,尽显自己柔美的舞姿。然而,我却无心欣赏这些。因为家里冷冷清清的,还没有过年的喜气。
母亲焦急在屋里转着圈。我知道父亲一大早就出去买肉了,到现在还没回来。他已经连续两天没买上肉了。今天不知结果如何,我和母亲都暗暗祈祷着。门外漫天纷乱的雪花,犹如一团团白色的乱麻,搅乱我们的心情,让原本焦虑的心,又雪上加霜了。
终于,父亲沾满雪花的身影,急匆匆地出现在门口。母亲忙迎出去,轻轻为他扫着身上的雪。父亲拎起手上的肉,乐呵呵地说:“买上了!买上了!”“唉!在外面冻了一天了,快进屋再说吧!”母亲心疼地说。我和姐姐顿时高兴的蹦了起来。母亲脸上的愁容也一扫而光,望着父亲如释负重地长出一口气。总算能让孩子们过个好年了,母亲自言自语道。
原来,由于人太多了,队排到父亲跟前,肉又买完了。父亲失望地正要往回走,忽然有人喊他。他一看是自己的一个战友,提着一个大猪头,笑吟吟走过来,问他怎么没买上。父亲双手一摊,“没有了。”战友一听,一把拉住父亲的手,把那个猪头塞给他。父亲说啥不要,“我要了你咋办。”战友神秘一笑,用嘴朝肉店里噜了噜,很有把握地说:“我有办法。”父亲这才不推辞了。
父亲坐在火炉边,一边兴奋讲着,一边忙活着清洗猪头。我则跑前跑后添水加煤,母亲已经开始剁饺子馅了。快乐、温馨、祥和的气氛,如春风般洋溢在小屋里。小火炉温暖的吟唱,与锅里冒出的肉香气,弥漫在屋里,久久萦绕在一家人的心头。父亲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,爱怜地说:“小丫丫呀,一会儿就可以吃到肉了,闻闻,香不香。”我咽咽口水点点头。像似什么触动父亲的心事,他突然沉默无语了。我想,父亲可能想起家里很久没有闻到肉香味,心里难受了吧。
那顿年夜饭,太丰盛了,我家以前从未有过。有父亲亲手做的:凉拌猪耳、粉蒸肉、红烧肉、爆炒肉丝。母亲亲手蒸地糯米红枣年糕,萝卜肉馅的饺子等等,摆满了一大桌子。我和姐姐急的有些迫不及待,一会儿在这个盘子抓一块肉,塞进嘴里。一会儿在那个盘子里抓一块年糕,拿在手上。等到父母亲解下围裙,坐在桌边了,我们差不多已经吃饱了。
父亲此时兴致很高,不停地给我的小碗里加肉。并笑呵呵地说:“小丫丫,吃呀,往饱里吃,还多着呢!”我只得再吃点,最后在他的笑声中,再也吃不下了。父亲才心满意足地让我出去玩耍。那些艰苦的日子里,那顿丰盛的年夜饭,就像一颗璀璨的宝石,永远镶嵌在我记忆的星空里。
岁月悠悠。如今,许多年过去了,人们再也不为买不到肉,过不了年而发愁。我望着市场上琳琅满目,品种齐全的年货,心中无限感慨;生活真是越变越好了。然而,父亲却过早的离开了我们,子欲孝而亲不待啊!每每除夕夜,面对满桌的菜肴,我的心总空荡荡的。望着那空着的椅子,常常是泪水涟涟。父亲系着围裙的样子,总是在我眼前晃动。我仿佛听到父亲在喊我的乳名,还像小时候那样。我仿佛又看见父亲,还像似在那个除夕夜,和我一起吃着那桌丰盛的年夜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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