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刚 发表于 2012-1-27 22:38

我的干爸干妈—献给天下所有的父母

    我的干爸是一个中等个子、黑黑瘦瘦的人,他特别干练,老是黑着脸不怎么说话,但说起话来总是慢悠悠的,很有理有据.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一个严肃但很慈祥的人,别人都很怵他,我从来不怕,因为他很疼我.
    我的干妈个子小小的皮肤很白,应该算是一个美人了,脾气特别的好,是一个老好人,遇事总装糊涂,但心里明镜似的.她会做很多花样饭,尤其是冬天的鸡蛋醪糟和砂锅烩菜,就别提有多好吃了,一想起来就直流口水.
   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听到厨房的风箱有节奏的响了,那是干妈在给大家烧热水、做早点,不一会就闻到了醪糟的酒香味,引得大家分分起床,争先恐后地往厨房奔,干妈总是柔柔地说:"马上就好,先去洗脸吧,热水已经烧好了."
    等再回到厨房的时候,一碗碗放了糖的鸡蛋醪糟就已经盛好了,闻着酒香喝着热热甜甜的醪糟,让人觉得浑身热热的、麻麻的、软软的,很是舒服、过瘾,也不再惧怕寒冷.中午干妈喜欢睡一会,每次进门看到的总是干妈的小脚和高高圆圆像土丘的肚子,想看着她的脸和她说话就得爬到炕上才行,我一直很纳闷,干妈小小的脚和细细的腿怎么就能支撑住大大的肚子而且不累?真是很神奇.
    砂锅烩菜那是干爸最爱吃的,几乎一个冬天每天都要吃.里面有煮熟切成片的肉、过油的豆腐,还有粉条、白菜、海带、菠菜等,加点肉汤在砂锅里炖,做这个菜的时候,总是干爸亲自动手,大家围在炉子边,眼巴巴地看着干爸往砂锅里放东西,什么菜先放,什么调料后放,干爸都特别讲究,快熟的时候他总要馋馋你,自己一边尝着汤的咸淡,一边问你:"香不香?好吃不?"馋得你眼珠子都快掉到砂锅里啦,一个劲的问好了没有?长大以后总在外面吃饭,可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的醪糟和砂锅烩菜了.
    干爸单位效益不好,干妈又没有工作,为了养家糊口干爸做起了生意,在家里开店卖起了鞋.虽然他脾气倔强从无二价,但回头客还是很多.一是因为那个年代开店的人不多,再者是干爸进的鞋款式新质量好,经久耐穿,所以他的店在一个小县城竟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,很有名气.
    经常是顾客进来自己先看好式样告诉他号码,干爸才会从凳子上起来给顾客取鞋,如果顾客让他多拿了两双他就会有怨言,如果没买他就会损别人两句,说人家就不是诚心买鞋的,往往羞得别人红着脸而去,可回头还是来买,低着头也不敢多说话,如果多说两句让干爸不高兴,就是给钱再多也不卖给你,往往噎得别人说不出话来.
    鞋店关门以后总有三两朋友来打牌,如果人数够了干妈就在旁边看,如果不够干妈才能上,虽然是一毛两毛可老人们死认真,经常不欢而散,可隔天还来,还为自己找着借口.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,生活也一天天好起来,原先的公房也买下了,慢慢的也翻新从盖了,以前没有的电视、洗衣机、冰箱等家电也一件一件的买回了家,儿女也成家立业,孙子、孙女也一天天的长大了,老人却一天天的衰老了.
    虽然他们不说什么,可他们总盼望在外的孩子能常回家看看,看到孩子们工作顺利身体健康,老人就放心了,也能寝食安宁.他们常挂在嘴上的就是孩子们的荣誉,虽然说起来是淡淡的,但却充满了自豪和荣耀,他们虽然老了,但他们后继有人,而且一代更比一代强,他们活得知足、安心.
    干妈从年轻的时候就小病不断,经常药不离口就像吃糖豆一样.干爸却没得过什么病,突然就病倒了,而且很重无法医治,虽然大家都瞒着他,但他却很镇定,好像对病情他了如指掌,从不怨天尤人,有时候全身疼起来头上滚下黄豆般大的冷汗,他也从不叫疼,只是忍不住嘴里发出轻轻的唉呀声,好像这样一来就可以减轻痛苦似的.
    看到他我的眼泪就会不由自主的掉下来,他总会充满慈爱的说:"傻孩子,哭什么?我又没死."不知道为他能做些什么,想聊天有可能让他暂时忘掉疼痛,也能让我以后有更多的回忆,想想我还真是对干爸、干妈了解不多,有可能是年龄的关系吧?我盘腿坐在干爸的病床上,拉着他的手给他轻轻的揉,一边问着他小时候和年轻时的事,干爸就给我娓娓道来.
    摸着干爸瘦骨嶙峋的手,听着他久远的往事,我感到阵阵心酸,都说干爸与人难以相处,其实有谁真真正正的放弃一切和老人促膝而谈?听听老人的心声?久而久之他关闭了心门,在无人的时候自己拿出来嘴嚼,从不摇尾乞怜求得别人的怜悯,多么可怜的老人,多么倔强的心.
    干妈刚好与干爸不同,她是有什么从来不藏在心里,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,一般都是声音小小的,一边嘟囔着一边用眼睛斜瞅着人表示着她的不满,但她是一个心宽的人,说过了,一切也就都过去了,她才不管有什么样的结果,照样每天早上早早起来做早点、买菜、做饭、洗衣服、串门、打牌,安安心心地过着她的日子,用她的小脚颠着大肚子快乐地忙活着.
    年龄大了有时就犯点迷糊,一个劲的瞎想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.干妈81岁的时候,家里人有事要出去,干妈正在睡午觉,大家想出去的时间不长就把门在外面锁上了,干妈醒来以后看家里没人,觉得别人要害她就爬上后院快散架的木梯子翻到邻居家的二楼,让邻居发现才接她下去,真让人不可思议,如果不是家里人和邻居一再说,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,就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爬上去都有点不容易,何况是年逾古稀小脚细胳膊细腿的老人,真想让时间倒流让我看到干妈的壮举.
    拥干妈入怀低头在她的脸上磨蹭着,虽然已经是满脸的皱纹可她的皮肤比年轻人的还细腻,在我的心里她依然和年轻时候一样美丽.总希望和老人一起走到人生的终点,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!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就是老人无怨无悔的爱.
    记得干妈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去我家看我,大夏天空气中热辣辣的,等她走到我家的时候她就中暑了,我母亲让她躺在钢丝床上,用酒精给她擦身体,干妈舒服了很多,等母亲有事出去了,我就拿起药棉不停地给干妈擦,干妈说当时她流泪了,因为我那时才几岁,个子比钢丝床高点,我不停的擦,两个手换着擦,擦的我小脸红扑扑的,汗珠子不停的往下滚,干妈很心疼不停的让我不要擦了,我就是不听,最后她很舒服的睡着了,其实她不知道那时我很害怕她死掉,我想让她永远陪着我.
    当时的想法和现在的一样,就想永远和他们在一起.
    干妈去世的时候我不在身边,也不知道,但那个礼拜我莫名的烦躁,我不停的给和干妈最亲近的嫂子打电话,可怎么也联系不上.我的心里沉甸甸的,寝食不安.
    一个礼拜以后和嫂子联系上了才知道了这个噩耗,虽觉得突然但也知道是心灵感应,是干妈告知我她离去的消息,晚上到河滩上,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,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,多日来郁闷的心情才感到释怀,想着干妈过去的种种,不知不觉已到了午夜才感到后怕,赶紧找人来接我回家.
    在这个世界上我又失去了两个最亲近的人.走的人解脱了,留给活着的人绵绵无尽的思念和忧伤.


页: [1]
查看完整版本: 我的干爸干妈—献给天下所有的父母